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沃土能培育出鲜花。
田华,正是一株在沃土中开放的花朵,“党和人民培育了我”。
从抗日敌后战场的“篷帐舞台”,到新中国的大银幕,再到人民解放军一线指战员身边,炮火硝烟洗礼着她,时代的朝露滋润着她。
演一路、歌一路,田华塑造了“白毛女”“党的女儿”“人民法官”等无数家喻户晓的角色。她的艺术人生,繁花无尽。
一朵小紫花
1940年初夏,华北平原麦香怡人。河北唐县北固城村的扬谷场上,挤满了十里八村的乡亲——晋察冀军区政治部抗敌剧社在这里演出。
12岁的刘天花第一次看“说话的戏”,戏名叫《我们的乡村》,戏里的村干部、妇救会、儿童团,还有可恶的汉奸,演的是她生活中的人,说的是抗日救国的事。
刘天花看得如痴如醉,鼓掌鼓得很卖力,学唱革命歌曲唱得特别大声。
第二天,她换上一身崭新的土紫花布衣裳,加入抗敌剧社,正式参军。时任剧社副社长汪洋给她起了个艺名:“田华”。
从此,田华再也没有离开她热爱一生的革命文艺工作。
跟着部队转战不是件简单的事。白天反“扫荡”,晚上行军,爬山上不去,小田华就拽着老同志的皮带,摔伤了也不哭,很快适应了流动性很大的剧社生活。
同时,田华得到了艺术启蒙。从学发声、练劈叉、纠正口音到演唱歌曲、排练舞蹈、表演话剧,她有天分又肯吃苦,在革命队伍中茁壮成长了起来。
抗战期间,晋察冀军区向敌后展开“政治攻势”,以打破敌人“囚笼”。
田华也跟随剧社文艺轻骑队提起写标语、画壁画的桶子,带上简便演出用具,翻过一道道封锁沟墙,绕到敌后甚至是敌炮楼附近演出。
歌剧、秧歌剧、活报剧,田华他们的表演揭露了敌伪的残暴欺诈,指明了抗战必胜的前景。妇女们紧紧拉着田华的手,思想活跃的青年向她打听抗日根据地的情况,伪军家属泣不成声要劝丈夫改邪归正。
“艺术是我们的枪,舞台是我们的战场。”田华说,文艺轻骑队是敌人重点袭击的对象,但炮火不能让他们退缩。
1944年,16岁的田华加入中国共产党。
一簇报春花
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,东北电影制片厂决定把解放区著名歌剧《白毛女》搬上银幕。田华被选中饰演主角“喜儿”。
这是新中国第一部反映贫苦农民翻身求解放的故事片。
经历种种侮辱磨难,“喜儿”发现自己头发变白时,痛苦交加、仰天长泣。田华融合中国戏曲表演的感情动作,以民族化风格,表达了对“旧社会把人变成鬼”的批判。
《白毛女》伴随新生的人民政权,火遍大江南北、享誉海外。人民电影事业蓬勃发展起来。田华成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电影演员,并于1954年当选第一届全国人大代表。
此后,田华塑造了更多不同的中国女性形象——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视死如归的“党的女儿”李玉梅,解放海南岛时风风火火的渔家女金小妹,还有公安战士石云、法官尚勤……
一个个“她”,如同时代枝头的报春花。
为什么田华演什么像什么?
她答:“文艺工作者必须到群众中去,到人民群众生活最丰富的源泉中去。要始终保持同人民的血肉联系。”
作为军队文艺工作者,田华经常深入连队慰问演出。老山前线,她带着八一电影制片厂演员连续演出20多场,官兵最多时一场达到2000人,少的时候只有一个炮位上的几个人。有的点位实在上不去,田华就在“猫耳洞”里用电话给战士们唱歌。
她说:“我一生都在为人民服务、为部队服务。”
新中国成立75周年前夕,田华被授予国家荣誉称号:“人民艺术家”。
一捧勿忘我
田华晚年,喜欢勿忘我,“你看它开花时是一捧紫色,灿烂极了,开败了依旧是那样的紫色,我喜欢它不褪色”。
不褪色的,也是田华。
1990年,62岁的田华正式离休,但她没有选择安逸的生活,“我们还有丰富的舞台经验,哪怕是残烛也要放射热量和光明”。
重要节日、重大演出、赈灾义演,田华招之即来。纪念新中国成立60周年举办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《复兴之路》排练,她腿部骨膜炎急性发作,靠偷偷吃止痛片坚持下来。
培养人才、公益活动、关爱下一代,田华倾尽心血。她创办艺术学校培养影视人才,逢年过节去工读学校陪伴失足少年,联合老艺术家们捐款筹建希望小学……
2008年后,田华家中接连遭遇变故。家人相继患病产生的巨额治疗费,让原本宽裕的家庭变得窘迫。
商家带着几百万元的保健品代言费找上门,田华拒绝了:“我真缺钱,真想要钱,可钱不是这么个挣法。我不能让观众觉得,‘党的女儿’只向金钱看!”
与田华相濡以沫60多年的爱人苏凡,在2016年与世长辞。更早之前,他们的小儿子也因病去世。田华把组织上和关心者送来的慰问金、捐款共计16万元,交给了焦裕禄精神发源地兰考县的农村小学。
人们没有看到她的眼泪,只见她身姿依旧挺拔。
如今,96岁的田华最常做几件事:读报纸、看新闻,学习党的创新理论;练声背诗;记日记或给苏凡写信。